【人物档案】
钱冠连,1939年生,湖北仙桃市沙湖镇人。他是我国最早在国外语用学刊物上发表文章的学者之一,国家政府特殊津贴专家,国际语用学会中心访问研究员。现任国家语言文字标准化委员会外语分会委员、中国英汉对比学会副会长、国家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外国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研究中心,设于澳门新甫京娱乐娱城平台)专职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在国内外发表语言学、语用学论文79篇,专著四部,分别为《美学语言学》、《汉语文化语用学》、《语言全息论》和《语言:人类最后的家园》。另有文艺评论、散文、翻译作品共20万字。
苦行僧式的双语学习
大学考入华中师范大学俄语系,钱冠连在大三时,却把精力转移到学习英语。在他看来,学会一门外语,就是打开一扇看世界的窗户。在《摘取我够得着的葡萄》一文中,他用“苦行僧”、“筚路蓝缕”来形容自己学习英语的过程。基于当时的政治时势,听英语广播是违法的,于是他只能通过大量阅读来提高英语水平。当时国内公开的英语读物只有两种:Peking Review(《北京周报》)和Australian Advanced Vanguard(《澳大利亚先锋报》),他把这两份报纸翻到烂。到了咸丰师范学校,他找到了38张英语的碳精唱片和一台手摇式留声机,每张片子起码听五十遍以上,以积累音感。在他人眼中,钱冠连是一个有毅力的人,想达到一个目标就会一直坚定地做。他还有一个非常有趣的想法,一直都很想考验自己智力的顶峰在哪。
开放自由式的教学育人
毕业后,钱冠连先后在湖北恩施第一高中和偏远、高寒的山区学校—咸丰师范,以及后来的鄂西大学教授英语。恩施第一高中每年很少学生考上大学,有时甚至没有。他培养的首届毕业生中,竟有17人考上了高等院校,创造了空前的纪录。澳门新甫京娱乐娱城平台教学,他曾写道:“大凡在教学上有突出贡献者,其思想方法与教育观念首先必是科学的,富于创造性的,在课堂上必有过人之招,转移到学生身上必有成就。”他从不把有趣的英语弄成苦差事,而是想办法提高学生的兴趣;从不偏爱学生,对每一个学生都给予同样的机会。钱冠连开口讲话的时候,所有的学生都把眼睛盯着他看。他说到,“这种理解和欣赏的眼光反馈给我,给我一种力量、一种美感和快乐。”
在行将知天命之年时,钱冠连受到原《现代外语》主编张达三先生青睐,调入广外工作。六十岁之后才按照严格的评聘程序,被聘为博导。梁爽,钱冠连的博士生,从师十余年,她认为,钱冠连对他们为人为学的影响,浸润在无数细节中——导读、聚餐、爬山、散步、远足、论文和邮件。钱冠连喜在散步中思考,与博士生一起散步时,他随时可能抛出一截评论、开封一个问题。
富于创造性的语用学成就
钱冠连一生坎坷,却在晚年登上了学术研究的高峰。他在语言理论、语用学和西方语言哲学等领域中的独特见解及学术思想影响了学科的发展。他出版了四本专著《美学语言学》、《汉语文化语用学》、《语言全息论》及《语言:人类最后的家园》,前后大约经历了22年。专著中,《汉语文化语用学》是中国第一部以汉语为基础的语用学专著,被汉语界人士称为“钱氏语用学”,季羡林先生曾称其有“前无古人的精辟见解”。中山大学王宗炎教授曾说:“在这些(语用学)引进者和发展者的当中,钱冠连先生占有显著地位”。
谈及著书立说,钱冠连认为是一个从积累到爆发的过程,《汉语文化语用学》是十年的输入,七个月的输出。在1992、1993年国际语用学会研究中心的研究工作中,钱冠连看到很多外国人写的语用学著作,但没有一本中国人写的,于是他就下决心写一本中国人自己的语用学。钱冠连认为此书“是用自己的理论来研究,和外国人有联系但是不重复他们的。”
在钱冠连的学术历程中,一直强调自己对各门学科的重视多于外语。他年少读书时,不仅喜欢语文,甚至更喜欢自然、地理、历史、音乐等课程。在大学,他不单学俄语、英语,还读文学、哲学、物理、化学,为他讲授西方哲学奠定了基础。他不赞成在学校培养专才,专才自己是专研的结果。但作为教育,要培养通才。
对于语言学,钱冠连有独特的看法。他认为语言学的好些新课题、新发展是从语言学之外的角度发现的,要有语言系统之外的知识。像《美学语言学》这本书中,也动用了物理、数学、化学、生物、天文、文学、美学、艺术以及系统论等等门类的知识。他认为做一方面的研究还是要多涉猎其他方面的知识。
作为外语专业学子,钱冠连也精通于中文研究。钱冠连的父亲在旧社会是个很有学问的商人。从小就对他讲唐诗宋词、《三国》、《西游记》、《水浒》。钱冠连认为他现在的外语研究得益于汉语功底,“不精通母语的外语学者,只能解释外国语言文献,不敢对汉语深入‘腹地’或者探其源头,到头来是不会对语言的规律做出重大发现的。”他直言,外语界有一个毛病,就是没有创造的意识,把聪明都放到跟别人跑去了,没有把聪明放在搞自己的创造。相比于多产,他更欣赏原创性。“具有原创性的事情最值得做。本科生谁先开始想到创造,那么将来走向社会他就有优势。”他认为,本科学生如果不知道要创造,不知道这个民族需要创造才能立于世界民族之林,那么这个教育就是失败的。
钱冠连悲叹,现在懂外语的人多了,但看不起传统文学、丢中文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广外的校训有一句是“学贯中西”。钱冠连希望广外学子能朝这个目标去努力。
“离欲得定,定能生慧,以慧养学”,这是钱冠连在生活中历练、在反思中萃取、用语言定格的智慧。钱冠连的博士生梁爽说到,如今,钱冠连不与时间赛跑,而携时间同行,以爱智之人的纯粹,施展自由泳式的思考和浓缩型的写作;他不再苦苦计划生活,而放手拥抱等待他的生活——如Joseph Campbell忠告的那样,一切顺势,积极而为。